[汉][公元153年-208年,建安七子]
孔融(153—208年),字文举,鲁国(今山东曲阜)人。是东汉末年开创“‘以气为主’写文章”(鲁迅:《而已集》)风气的重要文学家。
孔融是孔子二十代裔孙。然而,他在汉末受到尊崇,却并非因为他是“圣裔”,主要还是他自幼的聪悟及过人的胆识,形成了他逐日增高的声誉。孔融10岁,随父孔宙来到洛阳。孔融很想一睹当时名士派领袖李膺的风采;李膺苦于应酬,规定非当今名人及世代通家概不接见。孔融迫不得已,灵机一动,跑到李膺府前,“语门者曰:‘我是李君通家子弟。’”李膺接见了孔融,却又感到莫名其妙,便问孔融:“高明
祖父尝与仆有恩义乎?”孔融说:“然。先君孔子与君先人李老君,同德比义而相师友,则融与君累世通家。”孔融把二十代前先人之间的交往拉到目前,使李膺折服,亦使在座的宾客倾倒。太中大夫陈炜后到,有人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。陈炜颇不以为然:“夫人小而聪了,大未必奇。”孔融立即应道:“观君所言,将不早慧乎?”陈炜语塞。李膺欢欣地说:“高明
必为伟器。”孔融16岁,名士张俭
为躲避宦官侯览的通缉跑到孔融家,企图找孔融的哥哥孔褒帮助。适值孔褒外出,应门的则是满脸稚气的孔融,张俭
为之窘迫。孔融见到张俭的惶恐,则说:“兄虽在外,吾独不能为君主邪?”并果敢地把张俭掩藏起来。后来事泄,官府拿孔融一家治罪。孔融挺身而出,承担责任:“保纳舍藏者,融也。当坐之。”尽管官府只是杀了孔褒,孔融却为之名声大振,“与平原陶丘洪、陈留边让,齐声称州郡”(《后汉书·孔融传》)。并被辟就司徒杨赐府中任职。
公元196年,曹操迁汉献帝于许昌,征孔融为将作大匠,又随之升为少府。在这期间,他提出“宜隐郊祀之事,以崇国防”,在拉拢荆州的刘表以巩固初建的许都方面,起到了积极作用。又谏阻“马日磾不宜加礼”,借以打击屈服于僭逆势力的离心力量,进一步明确必须以汉天子为本位的意义。还谏阻颁施肉刑,以减少杀戮,征服民心。但更为重要的则是积极荐举人材,以期形成匡辅汉室的一批中坚力量。孔融荐举的第一个人物是祢衡。孔融认为祢衡“忠果正直,志怀霜雪,见善若惊,疾恶如仇,任座抗行,史鱼厉节,殆无以过也”;如果能让这样的人物站立朝堂,则会“增四门之穆穆”(《荐祢衡表》)。孔融荐举的第二个人物是谢该。他说谢该:“体曾、史之淑性,兼商、偃之文学。博通群艺,周览古今;物来有应,事至不惑;清白异行,敦悦道训。求之远近,少有畴匹。若乃巨骨出吴,集集陈庭,黄能入寝,亥有二首,非夫洽闻者莫识其端也。隽不疑定北阙之前,夏侯胜辨常阴之险,然后朝士益重儒术。今该实卓然比迹前列”(《荐谢该上 书》)。总之,孔融在初征为少府时,政治上十分活跃,并围绕着他的主张,形成一系列章表论疏。因为触及时政,为文则少迂腐经学之气;又多拨乱反正,创制则纵横骋辞。可以见出孔融为“笔”的盛况。尤其是《荐祢衡表》、《荐谢该上 书》,孔融满蓄着慷慨激昂的政治情怀和对这两位贤士的真挚深情,致使文章“溢气坌涌”、“慷慨激厉”,改变了“东汉之文,均尚和缓”(刘师培:《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》)的态势,开建安文学“以气为主”的先河。这是孔融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曹操权力日重,而孔融的政见多与曹操相左,因而曹操与孔融在政治上日趋对立。孔融荐举的祢衡“裸衣庙堂”戏侮曹操,使这一对立尖锐化,孔融亦被驱赶至前沿阵地与曹操相刃。曹操为筹集军饷发布“禁酒令”,孔融就写成《与曹操论酒-》,历数酒的功德,指出曹操禁酒实为违犯天功人心。曹操从酒误政这一角度为他的“禁酒令”辩护,孔融即予驳斥。孔融并不否认曹操所例举沉溺于酒而失国的事实,但孔融则认为失国的根本原因并不止于酒,尚有女色;为什么不因此禁绝婚姻呢?曹操所托的“以亡王为诫”只不过是个遁词,骨子里不过“惜谷耳”(《与曹操论酒禁·又》),这使曹操十分难堪。曹操平定袁术后,曹操的儿子曹丕私纳袁术儿子袁熙的妻子甄氏。孔融再次讽讥曹操,说:“武王伐纣,以妲己赐周公。”曹操一时不解,问孔融“出何经典”。孔融答道:“以今度之,想当然耳”(《后汉书·孔融传》)。这些都为孔融被杀埋下了祸根,不过这些写成叼啁曹操的文字,寓庄于谐,在短章之内埋伏着深刻的社会意义,不止成为文学史上的趣谈,而且推拥着杂文这一文学样式的发生及发展。
孔融在许都的日渐失势,并没有销蚀其名士派的锋芒,他自言其志:“幸托不肖躯,且当猛虎步。安能苦一身,与世同举措。由不慎小节,庸夫笑我度。吕望尚不希,夷齐何足慕。”(《杂诗二首》)更加与诸多名士跌荡放言,成为曹操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于是曹操暗示路粹罗织孔融的罪名,借其“欲为不轨”,将孔融斩首。孔融临刑前作有《临终诗》一首,回顾了他“小而聪了”、长为“伟器”的平生;只是由于不慎细行、不密言辞,才使-势力掀起浊流秽涛,白日被翳,公正被害。谎言成了真理,真理成了谬误,处在这样的时势,不能立身,更难言立业!只好让终生图虑的大业听凭时光的摆布吧!让凄凄惶惶的壮心用黄土堆埋吧!这是孔融悲愤的呼喊,情词凄壮,实为孔融用其鲜血和生命凝聚成的壮美诗篇。
孔融诗文,《隋书·经籍志》著录有集10卷,已佚。明人辑有《孔少府集》,一题《孔北海集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