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日升,1958年4月3日出生于湖南省洞口县城关镇。父亲陈章云是县财政局干部,母亲杨美秀在县百货公司当营业员,都是共产党员。陈日升由在农村的外婆外公抚育长大。在老人的教诲、陶冶下,陈日升从会说话、会走路时起,就逐步懂得要热爱劳动,要爱护集体。双抢季节,他跟着大人们到队里的晒谷场上,顶着烈日,小手挥舞着棍子,来回驱赶麻雀和鸡鸭,不让集体粮食受损失。
1965年8月,陈日升回到父母身边,进入城关一小读书,后在县城洞口一中读中学,加入了共青团。1974年3月高中毕业。
学生时代的陈日升,勤奋好学,生活俭朴,团结同学,尊敬老师,多次被评为三好学生,师生喜欢,父母称心。
在学习上,陈日升有广泛的爱好和兴趣。不仅各门功课成绩好,还十分爱好读课外书籍,描写董存瑞、刘胡兰、欧阳海、雷锋、王杰
等英雄人物的故事书从连环画册到大本著作,他都反复读过;还有《水浒传》、《三国演义》等历史小说,他也爱不释手。那时搞“文革”,要“破四旧”,许多好书不准读,他就设法弄到手,在家里偷偷地读,如《保卫延安》、《红岩》等就是他在家里读过的。他尤其爱读《十万个为什么》,不光喜欢读,还善于动脑动手,书上怎么说,他就照着怎么做。那段时间,在他的书桌上,堆满了五花八门的小工具、小零件和各式各样的小材料。
在生活上,陈日升克勤克俭,从不乱花一分钱。从上小学起,他就尽力为家庭承担一些义务。为了减少柴水费开支,经常利用节假日和课余时间,到平溪江的木排上剥树皮做柴烧;到300米外的水井里去挑水,陈日升从不讲吃穿二字,家里煮什么吃什么,母亲给他做了什么他穿什么。他很喜欢黄军装,想买一件,怕母亲为难,一直没向她提起。高中毕业那年,母亲给他做了一件蓝上衣,他把这件新衣与别人换了件旧军装,穿回家里对妹妹们神气地说:“看,我穿军装了,像不像个解放军战士!”妹妹们乐得一个劲地鼓掌。
1975年3月4日,陈日升响应党的号召,上山下乡来到本县花古公社江南大队报水生产队安家落户当社员。当地基层干部打算安排他到社园艺场去,作为队里的上调劳动力,在那里过集体生活,又是搞旱土劳动,不下水田,是个美差。但陈日升婉言谢绝了,把这个美差让给了别人。
陈日升在生产队的仓库里住下来,开始了知青生活。为了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农民,他认真学习犁耙功夫,一到队里就询问谁的犁耙功夫最里手,哪头牛最听使唤。经过了解,他决定要拜队长龙元清为师。当队长去犁田时,他争着去当副工,把挖田角、放水等活包下来,借机观察队长怎样使唤耕牛、套牛、扶犁和扬鞭催牛。看了几回,他心里痒痒的,跃跃欲试,却又不好意思开口。一天,快到中午了,他鼓足勇气走下田去,拉住龙队长说:“我拜你为师!让我来学学犁田,过个瘾!”“哈哈!”龙队长爽朗一笑:“我早就看出你想学犁耙功夫了,学就学吧,一点不难。”说话间,手把手地教他犁起田来了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陈日升很快就当上了犁耙手,能单独犁田了。
一年之计在于春。春耕时节,插早稻先要将大田用木板拖平再划行插秧。拖木板是件苦差事,简直同牛背耙一样,若遇上深泥田,更是要费大劲,是一般人不乐意干的重活。可陈日升却偏偏要抢着这种活干。他在写劳动体会时,写了这样一首歌儿贴在墙上:“大田插秧拖木板,革命工作我承担。为了集体多打粮,再苦再累也心甘!”
陈日升较为单瘦,无论干什么都很麻利,待人总是笑眯眯的,没有同任何人斗过嘴,吵过架。生产队的男女老少,都喜欢同他一起劳动,一起做事。他离不开集体,集体也少不了他。
从报水生产队到县城不足4公里,又通公路,陈日升却很少回家。有一次,他在下午抽空回家看看,路上不小心把脚踢破了,鲜血淋漓。母亲心疼,留他在家里休息一天再回队里去。他说:“我同大家说好了的,马上回队,要赶明天的早工!”硬是准时回到了队里。
生产队里办起政治夜校,大家选陈日升当辅导员。每天晚上他组织社员们学政治、学文化、学生产技术,被群众称为“我们的好老师”。每年春节期间开展文艺活动,他都要自编自演一些小节目,同大家一起欢度春节,受到观众们的一致好评。父母为了他回家方便,特地给他买了一辆自行车,可他想的是方便别人。谁需要自行车就借给谁使用,同时帮助不会骑车的人学习骑车,先后有20多人用他的车学会了骑车,自行车被摔得不像样子,他毫不吝惜。他从家里带来一套理发工具,学会了理发,看到谁的头发长了,便主动上门义务理发。他每年的劳动收入,除了自己的生活开支还有剩余,他把剩余的钱拿出来支援有困难的群众。每年年底队里分配找补兑现拿到的40元钱,他全数交给父母。他说:“这是我对家庭应做的一点贡献!”他在农村3年,两次出席了全县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先代会。
1978年3月4日,陈日升应征入伍,登上接新兵的汽车,来到祖国的南疆。
新兵训练结束后,陈日升被分配到某部一营营部当步谈机员。
紧张的集训开始后,排长雷双全对陈日升说:“小陈呀!通信兵可是-的耳目,部队的神经,打起仗来,如果上级的指示不能及时下达,下级的情况不能迅速上报,那将会带来多么不堪设想的后果啊!别看步谈机小,担子可重啊。希望你下苦功夫,严格训练,严格要求,当一名优秀的通信战士。”他记住排长的话,暗暗下定决心:一定要以临战的姿态,尽快掌握使用步谈机的过硬技术。
陈日升要过的第一道难关,不是步谈那些复杂的原理,倒是普通话说不准。他那浓重的家乡口音,总是把“守桥”读成“朽桥”,把“照明弹”读成“叫名单”。这对正确传达命令无疑是个极大障碍!他决心把乡音改过来,但要改变地方口音谈何容易啊!陈日升拿起报纸经常念,跟着广播反复读,请来普通话说得好的战友0,帮助矫正。好几次,同乡战友来找他玩,他也坚持用普通话和他们交谈,不怕同乡们笑话。就这样,陈日升勤学苦练,在不到3个月,终于能说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了。
步谈机员要背熟上千条军语、密语,这只有全靠硬记。陈日升迎难而上,一丝不苟,把全部精力和思想都集中到了学习上。有一件事在一营营部传为美谈。说的是陈日升上厕所,边走边喃喃而诵,全神贯注地背军语、密语,冷不防和谁碰了个满怀。他顾不上抬头,说道:“谁啊,莫开玩笑嘛!”可对方仍然站着未动,陈日升定睛一看,禁不住笑了,原来他碰着的是厕所门边那棵苦楝树!
辛勤的耕耘,换来累累硕果。陈日升经过3个多月集训,不仅能把上千条军语、密语背得滚瓜烂熟,而且,野外作业、机上通话等项科目,同样完成得很出色。年终,在上级通信部门举办的考核中,他达到了一分钟听写军语40个字,40分钟完成20个军语词组的造句与解释,一分半钟译密语100组,每小时机上通话950组的技术水平。陈日升就凭着这样坚强的毅力和刻苦的精神,在前进道路上,闯过一道道难关,成了一名出色的步话机员,受到了营党委的奖励。
1979年初,是陈日升入伍的第二个年头。广西边防局势日趋恶化,越南当局-排华,肆无忌惮地进行武装挑衅,友谊关内外,狼烟四起,枪声不断。
陈日升和战友们在友谊关附近我方的653高地执勤。他亲眼看到,越军经常越过边界,埋地雷,设陷阱,插竹签,打死打伤我边境军民;还驱赶着200多名赤手空拳、衣服褴褛、遍体鳞伤的华侨,潮水般地涌进653高地脚下的我方山子村……是可忍,孰不可忍!陈日升目睹这般情景,愤怒难忍。当晚,陈日升第一个给党支部写了请战书:“……不惩罚越寇,祖国边境就不得安宁,四个现代化建设就没有保障。祖国啊,快下命令吧!革命战士要誓死保卫祖国的安宁。”他还把先写好的入党申请书一并交给了党组织。
陈日升积极等待着反击时刻的到来,他把步谈机擦了又擦,备件检查了又检查。他甚至想到,战斗中天线容易折断,就跑到山沟里砍来竹子,破开削成两米长的厚竹片,把天线加固起来。
1979年2月16日,上级下达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命令。陈日升找到谭营长,软磨硬磨,要求把自己放到“最前面”。营长用信任的眼光打量着陈日升,考虑良久,点了头,把他配属到了战斗在最前面的步兵三连。
第二天凌晨6时25分,英勇的战士们猛虎般地出击了!三连的任务是穿插到东3号高地,与兄弟部队达成合围,聚歼敌人。陈日升背着10多公斤重的装备,跟随在梁连长身后。一边走一边和营指挥所保持联系,部队翻过大小十几座山头,在敌人鼻子底下穿插前进10公里,来到了一个浓雾遮掩、荆棘丛生的山谷。向导一时辨不出东南西北,梁连长十分焦急。陈日升见状,立即上前协助连长从地图上查找方位,同时又用步谈机向营指挥所询问,终于校准了前进的方向。战前,陈日升除了精通本职业务外,还向雷排长学会了识图用图,以备在战时急需,如今这一手果然用上了!
梁连长带领部队按时赶到了东3号高地,战斗在顺利地进行着。6天以后,三连奉令赶到611号高地,设防固守。这里原是敌人炮兵观察所,地势十分险要,敌人发现我军上了高地,集中猛烈的炮火不断向这个方向轰击,把三连压在防炮洞里。要扭转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,就得摸清敌人炮兵阵地的位置,把情况迅速报告给营指挥所。陈日升想到这一点,立即从洞里走出来,准备把10米长的软天线架到山头上。刚走出洞口,却被许指导员伸手拉住了。许指导员望着他那因为疲劳过度变得消瘦的脸膛,关切地说:“小陈,你六天六夜没合眼,耳机一直戴在头上,太累了,休息休息吧!”话音刚落,一发炮弹呼啸着飞来,落在洞口不远的地方,陈日升一把将许指导员推进洞里,“轰”的一声,炮弹掀起的尘土落满陈日升全身。他抖去尘土,抓住烟尘未散的时机,冒着生命危险往前冲去,机智灵活地在山头架好了天线,及时把观察到的敌火炮阵地位置报告了营指挥所。不一会,我方炮火一顿猛袭,摧毁了敌人的炮兵阵地。
陈日升坐下来正要喘口气,却听到耳机里传来了主台呼叫一连的声音,但又听不到一连回答。陈日升明白了:营指挥所一定有紧急任务交给一连,可一连这时距离远,联络不上。怎么办?他突然灵机一动,立即利用三连阵地地势高的有利条件,主动代替主机叫通了一连,将上级命令一连立即支援师侦察连的紧急指示及时传过去。当他清晰、准确地读完命令的最后一个字时,极度的疲劳使他几乎瘫痪了,双手软得像团棉花,连耳机都摘不下来了。
2月27日是部队连续作战的第11天,三连经过两小时激战,上午10时拿下了同(登)谅(山)公路附近的巴罗高地。在这场战斗中,三连许指导员、梁连长先后负伤了。陈日升看着负伤的-和战友,握着许指导员留给他的手枪,心里比刀剜还难过。10来天的战斗,使得他变得成熟了,他懂得夺取战斗最后的胜利是告慰倒在战场上的战友的最好办法。
正在这时,营指挥所步谈机员急促的呼唤声,又在陈日升耳边响起来了。由于攻打扣马山的友邻部队受到417号高地敌火力压制,上级命三连提前向417号高地发起攻击,天黑前夺取高地。陈日升当即把这个命令报告了新任指导员柏柄春和连长纪可光,这是三连11天来的第六次战斗任务!
417号高地位于扣马山前沿,是敌人控制谅山至同登公路的一个重要支撑点,上可支援扣马山,下可控制同登到谅山的铁路和公路。要夺取这个高地,必须横过公路和铁路,越过一片几百米宽的水田和开阔地,地形对三连十分不利,加上敌兵多,火力强,山上驻守的敌人有一个步兵连、一个八五加农炮连和一个营指挥所。极其艰巨的战斗任务摆在三连面前。然而,打好这一仗不仅能支援友邻部队,更重要的是还能配合我主力向南发展战果,乘胜夺取谅山!
连-迅速组织部队,向417号高地发起进攻。战斗越打越残酷,在通过开阔地时,第二任连长纪可光等人又负伤了。陈日升把情况向营指挥所汇报完,回头一看,只见柏指导员带着十几个战士又一次向开阔地冲去。他连忙把步谈机背带一紧,一个箭步跟上了柏指导员。他们越过铁路,打掉了设在火车厢里的敌暗火力点,又纵身跳下水田,向前爬去。为了使步谈机不浸水受潮,他把机器往后颈上一扛,一手扶稳、一手举枪,用两只胳膊肘支撑着身体,在水田里向前蠕动。敌人集中了所有的炮火,严密-开阔地,弹雨落在他身边,溅起团团水花。陈日升尽量压低姿势,继续匍匐前进。两只裤袋灌满泥水,加大了阻力,他赶紧把裤袋翻过来,又丢掉水壶和干粮袋,紧紧跟上柏指导员,冲到了417号高地脚下一座装肥料的土屋边。
此刻,三连伤亡很大,只剩下6位同志。柏指导员叫陈日升向营指挥所报告情况,请求炮火支援和部队增援。陈日升打开步谈机正要准备联络,但因话筒灌进了泥巴送不出话,他立即找来小棍清除了泥巴还是不行。他猛然想起,营指挥所在611号高地背后,直射电波受到了阻隔,于是马上改变主意,转而呼叫已经占据611号高地前沿的一连,这一招果然见效。可惜,一连步谈机员刚回答了一句又听不到信号了,敌台在干扰,耳机里哗啦哗啦响成一片。陈日升当即根据平时约定好的方案,转为备频联络,巧妙地躲开了敌台干扰,将情况和请示通过一连报告了营指挥所。营指挥所答应了他们的请求,并鼓励他们坚持到最后胜利。
柏指导员正要率领大家向山腰摸去,突然,踞高临下的敌人打来一发火箭弹,一个战士当场牺牲,柏指导员也负了伤。这时,几名连干部和3名步兵排长都已先后负伤,连队失去了指挥能力。
在这紧急关头,陈日升拳头一挥,斩钉截铁地对柏指导员说:“我上!”便带着另外两个战士向高地摸上去。刚接近高地前沿,他们又被敌人发现了,两个暗火力点的机枪喷吐火舌,又伤着了两个战士。陈日升的左脚跟也被打穿,鲜血直流,他们只好退回到半山腰。
不一会,六班长傅春光带着5名战士冲上来了,陈日升高兴得忘了自己的伤痛,主动为他们带路。第二次向山顶摸去,一到山顶前沿,他便指示目标,让火箭筒手打掉了那两个暗火力点。敌人恼羞成怒,所有火力点一齐开火,把六班又压下来,接着敌人一发炮弹打来,两名战士牺牲,六班长负伤,陈日升也被震昏,失去了知觉。
“853!853!850呼叫,请回答!”营指挥所急促地呼叫着陈日升的代号,一遍又一遍……陈日升被耳机里的呼叫声惊醒,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,前来增援的二连二排正好赶到,排长彭海秋赶紧将陈日升扶住。
“陈日升,你在什么位置?情况怎样?”耳机里响起了谭营长的声音。“报告营长,我在半山腰,二排已赶到,请-放心,只要还有一个人,我们就要拿下417号高地!”谭营长好像从陈日升的声音听出了什么,关切地问:“你怎么样,要不要派人来替换?”陈日升响亮地回答:“营长,我能坚持!”
陈日升把敌情向彭排长作了详细汇报,主动提出给二排带路,第三次领着战友向417号高地冲去。
时近黄昏,在细雨和雾霭中,417号高地看上去灰蒙蒙的。陈日升跛着脚走在部队最前面,不多久就接近了山顶,敌人没有发现他们,仍在慌乱地朝山下打枪-。二排立即展开攻势,陈日升伏在一道土坎上,准确地指示着敌人的各个暗火力点的位置,火箭筒手弹无虚发……
此刻,营指挥所的指挥员们正围着步谈机,聚精会神地收听三连攻打417号高地的战况:“打得好!干掉了第三个!”“好,打掉了第四个!”
“我们突破了敌人的防线”,“我们快到山顶了!”……空中电波把陈日升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营指挥所,营-们为之兴奋、自豪!
敌人的暗火力点都被打掉了!胜利在望了!陈日升一跃而起,手枪一挥,高呼道:“为了胜利,同志们冲啊!”他像一支离弦的利箭,越过敌人的尸首,向山顶冲去!
突然,营指挥所步谈机的耳机里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随之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,谭营长焦急地拿过话筒,呼叫着:“陈日升,陈日升……”
敌人被打败了,417号高地已经被战士们踩在脚下。不幸,敌人的一发炮弹在陈日升身旁猛烈0,浓烟烈火把他吞没了,陈日升壮烈牺牲,步谈机也被炸毁。
战后,根据陈日升生前的申请和战场表现,部队党委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、革命烈士,并追记一等功。-授予陈日升“战斗英雄”荣誉称号和“一级英雄奖章”。
陈日升的遗体安葬在广西凭祥市卡凤山,仍然在守卫着祖国的南疆!
(曾昭华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