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志钧先生 ( 一八七八年 --- 一九六一年 ) 字宰平,号北云。福建闽县人。北京大学教授林庚先生为其哲嗣。林志钧与沈钧儒同为癸卯科举人,辛亥革命前留学日本。曾任北洋政府-部长,后为清华研究院导师,建国后为国务院参事室参事。林志钧先生为闽派著名诗人,法学家和哲学巨擘。
曾撰有研究中国古代哲学和法律的专著《汉律考》,稿久佚。与梁启超先生交厚,编《饮冰室合集》分《文集》和《专集》两部分编年排列,由中华书局于一九三六年出版,在梁启超文集的几种版本中,此种最为周备。中华书局于一九三六年出版。先生逝世后,由陈叔通先生主持为其出版诗文集、书画集、帖考。
林志钧先生向来为梁启超、梁漱溟钦佩。梁启超去世前,将所有手稿托付给林志钧审定发表,是为《饮冰室合集》。梁漱溟先生在《这个世界会好吗》中评价林志钧“人品最高了”。
林宰平先生名志钧,福建闽侯人,生于清光绪五年(1879),比鲁迅先生还大两岁,单就年岁说也是老前辈。就交游说,这老前辈的征象更为明显,比如王闿运、林琴南、陈三立、樊增祥、梁启超、姚茫父、余绍宋等清末民初的知名之士,他都熟悉,诗酒盘桓,散见他的诗作《北云集》里。我上北京大学时期,他在学校的哲学系兼过课,可是不知为什么,竟没有见过他一面。对他的一些零碎印象是由文字中来,那是离开北京大学之后的事。其时我被什么风一吹,愿意吸收些西方的知识,于是找译本读,其中有些是“尚志学会”编的,尚志学会会址在和平门内化石桥,听说主持人就是林宰平先生。看这丛书的选题,知道倡议者确是“尚志”之士,其意在以新知唤起东方的睡狮,正是可敬可感。也是在这个时期,我还不废杂览,碰巧有几种书,现在印象还深的是陈宗藩的《燕都丛考》,余绍宋的《书画书录解题》,梁启雄的《稼轩词疏证》,序都是林先生作的。我读过之后,对他知识的广博,见解的精深,态度的谨严,深深感到惊讶。因为先入为主之见,他是致力于西学的,不料对于中国旧学竟这样精通。这所谓精,所谓通,单是由文字也可以看出来,就是说,那是地道的文言,简练而典雅,不像有些人,新旧不能界限分明,用文言写,难免搀入不见于文言的成分,使人念起来感到味道不对。再其后,我认识人渐多,才知道林先生不只饱学,而且是多才多艺。他通晓中国旧学的各个方面,诗文书画,尤其哲学,造诣都很深。他不轻易写作,但是由他传世的星星点点的作品看,比如《稼轩词疏证序》,就会知道他不只精通词学,而且精通中国文学和中国学术思想。关于书画,他不只通晓理论,坐而能言,而且起而能行,能写能画;尤其书法,行书刚劲清丽,颇像清代大家姚惜抱,章草变觚棱为浑厚,功力也很深。
更难得的是他的为人。《论语》里孔子说:“文莫(黾勉)吾犹人也;躬行君子,则吾未之有得。”这话或者含有几分谦逊,但也可证,躬行比饱学更难。林先生是既能黾勉,又能躬行。这个印象,我同他交往之后就更加明显。但是想用文字确切形容却也不易。林先生一九六年逝世,其后三四年辑印了他的遗著,名《北云集》,线装两册,一册是诗集,一册是文集。文集后有沈从文的跋,这里无妨借用几句:“宰平先生逝世已三周年,他的温和亲切的声音笑貌,在熟人友好印象中,总不消失。……他做学问极谨严、认真、踏实、虚心,涵容广大而能由博返约。处世为人则正直、明朗、谦和、俭朴、淳厚、热情。”这说得都很对。我的印象,最突出的是温和。我认识的许多饱学前辈,为人正直、治学谨严的不少,像林先生那样温和的却不多见。不要说对长者和同辈,就是接待后学,也总是深藏若虚,春风化雨。我想这就是他的声音笑貌所以总不消失的原因。